小狼狗荒:我喜欢你,你知道吗?
连教官:现在知道了。
小狼狗荒:我不会让你骄傲太久的,我会赶超你,将你拉进我的怀里。
--
七(3)、副队泡海记
万年竹找了一大圈没见到人,有些莫名其妙,刚好夜叉扛着冬季作训服的袋子往办公室走,他过去拦下:“连副队呢?”
夜叉被他问得一愣,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也有些莫名其妙:“你一说我才觉得,我好像这一天都没见着他?”
“昨天的素质检测还有一堆报告没弄好,今天就给我玩失踪。”万年竹的眉心拧成“川”字,跟他相处这么多年下来夜叉对他的小表情可谓一清二楚,于是赶紧扛着口袋默默往后退两步,生怕他的坏脾气把自己也给波及了,“那……连连说不定在认真反思对决中被队座大人您干掉的事情呢。”
“别跟我提那件事。”万年竹在旁边的花坛边坐下,“我走了大半年,你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夜叉脑门上的黑线绝对有十米长:“我的队座!您以为就您那身手,我们练个大半年就能赶上吗!“
“没说要你们赶上,我刚跟阿连交手的时候就已经给了他提示,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立刻意识到,等到那个小崽子都快冲上来踢我了他才反应过来是我。”万年竹越说越不高兴,索性站了起来,“找不到阿连是吧,那那个小崽子在哪里?”
第一次听小崽子,夜叉还没反应过来这是谁,等他第二次再说,夜叉忽然福至心灵。
他的嘴角悄咪咪地挂上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荒啊,他在篮球场吧。”
万年竹听完他的话就往篮球场方向走去。
荒的确在篮球场上,并且状态好得有些过分了。
万年竹站在场边背着双手看他。他个子高,身体壮,连续几个带球过人一点都不显得气喘吁吁,反而干净利索节奏连贯。他在的那一队有老队员也有新队员,暂停的时候旁边还有人专门递毛巾递水,整个团体的氛围很融洽,看得出来荒和他们相处得非常不错。
但万年竹是什么人,一双眼睛跟淬了毒似的,一眼就发现荒的状态不正常。
肾上腺素分泌得多导致身体兴奋的原因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过于愉悦,一类是过于低沉。
而打个篮球都能打出一阵劲风来的荒,显然属于第二类。
他几乎立刻联想到荒的状态和“失踪”的一目连有关。
怎么回事?
万年竹不动声色地站在场边看了好一会儿,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直到荒在中场休息时拿着塑料瓶子喝水,一抬头无意中与暗处观察的他来了个对视。
像是知道队长会找上门来似的,荒默默地放下瓶子,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小跑过去。
他已经猜到队长找他干什么了,毕竟这个基地的正副队长在“某些”方面是一脉相承的。
果然,万年竹把他招到面前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都别多说,先来跟我打一架。”
一目连其实没有失踪,大家没找着他的原因很简单,他今天一天基本上都泡在水下训练用的那片浅海里。
冬天的时候水下训练会相对减少,不到规定时间大家一般不会去浅海,所以大家没想到他在那里也很正常。
一目连从水里冒出一个头,甩了两下头发后他忽然觉得这水其实蛮冰的。
于是察觉到水很冰的副队长又把脑袋沉了下去……
直到闭气时间到达上限,他才又冒出头,一下一下动作略显僵硬地往岸上划去。
坐在岸边穿衣服,一目连思考着要怎么说服后勤队给他们的内衣也从里到外都加一层防水涂料。但想着想着他自己就先笑了,又不是内衣店,管内衣做什么呢!
副队长跑到这里来泡水不是在自虐也不是真的想寻找A013可以改进的小细节,而是他昨天下午被贸然表白,有些惊愣,于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一下造成这件事的原因。
职业军人的思维非常直接,遇到问题怎么办?不抱怨,不BB,直接找原因。找到原因后呢?那就去找最合适的解决问题的办法。
荒的突然表白着实吓了他一跳,一目连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果然,学霸的爱好就是异于常人的。
一阵寒风刮得他连打三个喷嚏,于是副队大人赶紧套好靴子准备撤了。
他刚刚走到离岸边大概十米远的地方,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在寒风的吹拂下显得有些皱巴巴的海面。
几个月前,某个晴朗夏日,他就是在这里将荒那个小崽子狠狠教育了一顿,自那之后荒对他就亲近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连夜叉都说这些年凡是被我教训过的新人后来都不敢与我太过亲近,偏偏就荒不怕死,不仅亲近还敢招惹?
一目连站了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转身离去。
因为队长离开基地大半年,回来后却先是出手在对决中挂了自家副队一行人,然后又张罗着素质测试把一众人折腾得苦不堪言,于是晚上的庆归宴大家就借着“要报仇”的旗号轮流给队长敬酒。
万年竹自然不会怪他们以下犯上,反而撸起袖子准备大战群雄。副队长端坐其侧静静地夹菜喝饮料,那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仿佛独坐空城面对楼下司马仲达千军万马的孔明先生。
不言不语的样子反而有着极强的威慑力,一群兔崽子愣是不敢主动搭话。
荒没想着要掺和敬酒,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心不在焉地吃着他很喜欢的烤鱼。妖狐说过,野外作战的时候他最烦吃壳虫或者海鲜之类的东西,剥起来麻烦,肉又少,最主要的还是热量太低,所以A013的食堂尽量避免烹饪海鲜产品。
只不过鱼虽稀有,荒却食不知味,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对面的副队长。
自家老大挂了自家老二还挂了自家好兄弟,山风摩拳擦掌地,决定等队长差不多醉了的时候才去火上浇油, 但大家敬酒敬得热闹极了,他有些忍不住,于是拉了拉好兄弟的袖子悄声道:“老荒,跟哥哥一起去报仇怎么样?”
他说完后等了好几秒钟还没听见回答,回头去看,却发现荒一脸的神游天外。
于是山风又用力拉了他一把,直把荒拉得一个激灵:“……啊?你说什么?”
“我说,跟哥哥我一起去报仇!”山风完全不做他想,指着对面的热闹场面,“机会难得!”
下午的时候荒才被队长花式“教导”了一番,此时不是很想再去招惹这大魔王,但他看到仍然安安静静吃着菜企图在这喧闹的场面中做个背景板的一目连,心一下子就动摇了。
荒起身在一堆酒箱子中翻找,山风目光闪闪地看着他,以为他会翻出一瓶伏特加或者其他度数绝对不低的酒。
山风用他2.0的视力拍胸脯保证,他亲眼看见荒挑了半天,最后翻出了两瓶浅红色的Rio,然后将Rio倒进了空的茅台酒瓶中。
山风:…………
七(4)、果酒风波
看到荒和山风过来了,兄弟们的起哄声更大了。
除了夜叉和副队,荒可是队长的“直接仇家”啊!
万年竹被灌了很多酒,但他酒量有多好全基地都知道,所以看到荒过来了,他还有心地眯了眯眼睛。
“荒荒儿,你这不行啊!”妖狐大着舌头去夺他的酒,“大家都拿白的,你拿个饮料来做什么!换!换!必须换!”
万年竹能想到一目连和荒之间可能有些问题,夜叉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事实上下午夜叉扛着口袋回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望向篮球场。
他当然看到万年竹盯了人很久然后把人带走了。万年竹是个什么样的人,夜叉非常清楚,而荒虽然相处才半年多,他却知道这家伙绝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就算他对队长有气,下午的时候也应该说清了。
所以荒此时不太可能会跟着大家一起起哄报仇,他直觉荒手里的酒有问题,于是他一把拖住狐狸的腰往桌下摁,狐狸醉醺醺地不肯安分:“你干啥!叉子!放我上去!荒那家伙肯定是找老大报仇来了,我要亲眼看着老大被灌醉!”
“乖啊娃子,大人之间的事你不要掺和。”夜叉笑眯眯地把他搡进桌底,为防他折腾,甚至还补了一脚。
妖狐差点被他一脚给踢吐了,他扒着夜叉的腿,努力地想要看一看桌上面的情况。
“虽然队长你没说为什么会在蓝队,但我知道你做的事情都是在为A013考虑,所以我敬你一杯。”荒煞有介事地给万年竹倒了半杯Rio。
万年竹看了一眼浅红色的液体,心中冷笑,却只是点了点头,“既然说到这个,我就说一下,其实我是找了阿川政委要他把我安排进蓝队的。不是为了好玩,我是想通过身份的转变亲自验一验这批新成员的素质,看看我们的副队长有没有把人教好。”
被点到名了,副队长不能再当背景板,于是端起面前那杯从开席就没碰过的酒笑眯眯地说:“感谢队长的信任,也感谢大家对我工作的支持。”言罢便干脆地一饮而尽。
荒差点就按捺不住想要挡掉他这杯酒了。
白干呐,多烈呐!
可他当然知道这种场合由不得他任性,于是他攒紧了手里的果酒,用一种不太惹人注意的方式直直地盯着一目连。
“检验的结果,我总体还是满意的。”万年竹继续说,“每次带新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也有了自己的一套处理方案。说实话这些方案并不会显得宽容,它会迫使你直面自身,让你看见鲜血淋漓的自己。所以也请副队别那么客气,该谢谢大家的人是我,谢谢你们对自己的高要求,谢谢你们为了整个团体有勇气面对自己。”
他举起杯子,让一目连和荒与自己碰一杯。
一目连的爪子还没碰到桌上的酒瓶,荒就眼疾手快地倒了一满杯果酒给他。
一目连:……
夜叉:!!!!
夜叉无声地咆哮:我就知道这酒有问题!!
空的茅台酒瓶虽然会残留茅台的香气,但夜叉的嗅觉和一目连的听觉一样灵敏,他立刻就闻出了这股气味。
他感到心脏咯噔一下——我知道这酒是拿给谁的了。
从荒把果酒装进茅台酒瓶开始就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从而不太敢出声的山风也恍然大悟,他几乎立刻回忆起室友某些时候的不同寻常,于是心惊胆战地往夜叉身后缩去,假装自己未曾打算要起哄。
一目连低下头笑了笑,有些无奈似的,干杯之后便一口闷了,然后举起空空的酒杯,示意荒再给他满上。
见他是这反应,荒那颗一直扑腾得厉害的心总算安分了一点。
终于有人带头招惹副队长,兄弟们早就手痒了,顿时一窝蜂地拥上来。
荒立刻将手里的果酒塞进一目连手里。
一直冷眼旁观的夜叉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脸色无比严肃。
他侧头看了一眼万年竹,万年竹脸上却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冲夜叉点了点头,仿佛在说“我知道了”。
妖狐见夜叉一直没反应,戳了一下他的腿,“叉子,老大说什么了?”
夜叉一把按住他的大头往下推,“没事,没事。”
七(5)、小操场见
幸亏一目连一直在吃菜,胃里半饱,而且荒还悄咪咪地带着他作弊,等兄弟们尤其是新人们轮流敬完了,他除了脸红一些,其他没啥大问题。
夜叉端了杯水给他,一目连淑了口后吐掉,感叹一句:“老了啊,酒量是越来越不行了。”
“老?”夜叉意有所指道,“都还没个媳妇儿呢,谈什么老?阿川小叔都有两个娃了还成天嘚瑟他年轻,还能再生个女儿,你这话被他听见了准押着你天天相亲。”
“还相亲呢,忙成这个鬼样子就算了,指不定哪天就挂掉,你不是坑人家姑娘吗?阿川小叔也是从一线退下去了才敢生娃,不然你去问问,他是不是打算孤独终老?”一目连反驳道。
夜叉的脸色顿时黑了个彻底,他又不好明着问,于是忍了又忍,“你也会有退下一线的那一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不向往吗?”
一目连虽然没醉, 但总归酒精影响了大脑,于是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拍了拍夜叉的肩膀:“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夜叉心里一虚,壮着胆子道:“哦?我能想问什么,无非就是想向你讨一个你未来孩子的干爹名分罢了。”
一目连笑骂:“干爹那也是队长的,你谁啊?”
见他上道儿,夜叉赶紧把话题往道上带,“这样吧,男娃你就让他认老大,老大那人心狠,能帮你操练操练混小子。女娃你就让她认我,我这人善良并且长得温柔,合适!”
“你温柔?Excuse me?”
“那你总不能让女娃去认狐狸吧!你是认真的吗连连?”
他二人在旁边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话,由于嘈杂,荒又坐在他们对面于是听得不是很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干爹”两个字。
他脸色大变,几乎要坐立不安了。
山风一肚子话想问,但见荒脸色难看也就很识趣地不再招惹,有其他兄弟拉他去吃烤肉,他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走了,留荒一个人在桌边如坐针毡。
等一目连身边再也没谁去骚扰,他纠结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走了过去,小声地喊:“副队……”
泡了一天冰水加上酒精作用,一目连有点困,听到荒的声音时他顿了顿,然后抬起头微微一笑:“怎么了吗?”
“我……”荒无意识地绞着衣摆,紧张得要死,“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呀。”
“……”荒望了望四周,大家都围着队长在转,没人注意到他们,于是他稍微大胆了一点儿,不过也仅仅是一点儿,“能不能……借一步再说。”
一目连起身,往前跨了一步。
荒:???
一目连忍住笑:“你说借一步再说呀。”
荒:…………
一目连一个小小的玩笑,终于让荒不再那么那么的紧张。他揉了揉鼻子,有点小尴尬,但脸上那如释重负的表情可骗不了一目连,“我的意思是,不要在这里说。那边……”
他指了指操场,一目连没有顺着他的手指去看,反而很认真地盯着他的脸。
“可以吗,副队?我真的想跟你说……”荒话说到一半,扭过头来忽然发现副队在看自己,于是他顿了顿,脸刷的一下又双叒叕红了。
他呐呐地不敢再多说一个标点符号,上下嘴唇碰了碰,黏了502似的连张开也不愿了,活像个落入敌军手中死守己方秘密的烈士。
夜风阵阵,带着冬日里毫不留情的寒冷,荒明明没有喝多少,一目连倒是被灌了一整轮,但论脸红程度他却是比一目连高了不止一等。
相顾无言中,一目连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兄带被拐去了好大好黑好可怕的操场,夜叉抓心挠肝的,第一次萌生出了想在水下训练的过程中闷死队员的犯罪想法。
八(1)、亿万光年·上
一目连抖出烟,刚吸了一口就听旁边的人问:“副队,你为什么老是抽烟?”
“嗯?”一目连愣住,“我经常抽烟吗?”
“嗯。”荒点点头,很认真地掰起指头来,“好像你有心事或者遇到比较难搞的事情时都习惯抽烟。”
他其实很想说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第一次见血回来之后你坐在我房间里,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趴在床边呕吐。
“是吗。”一目连双指夹着烟嘴儿,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你好像不抽烟,我却一直没想过问你能不能接受烟味。”
荒摆摆手,觉得这样不够似的又摇摇头,“没关系的。”
话虽这样说,一目连还是把刚点的烟给踩灭了,军靴鞋底很厚很硬,荒就这样看着刚刚还在闪烁的小红点惨死在橡胶大底之下。
虽然知道副队向来都是个体贴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感动了一下,“谢谢。”
“行了,说正事儿吧。”一目连打断他,但他好像知道荒会羞于开口,于是主动提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昨天到现在我一直没有理你?”
“虽然意思大概是这样,但我不是来质问你的,副队。”荒说。
一目连当然知道到他不会像那些求爱不得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姑娘似的,非要揪着你问“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于是他就笑了,“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的目光太直白,荒有些承受不住,于是他赶紧抬头望天。
星星一片一片的,暗示明天会是个sunny day。
“我对副队你的感情,有些超出常理了,但我明白也许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只是我依然打算向你坦白……”
就算操场没开灯一目连都能看见他脸上的红晕。
他惊叹这孩子是真的纯情,但人嘛,总是对长得好看的同类显得更加心软,“荒,你不用觉得愧疚,或者是其他什么负面的情绪。”
“我没有!”荒立刻稍息立正站好,急切地否定道:“即使这是一个最好不要发生同性感情的地方,我也丝毫不认为这是一件应该去愧疚的事情。”
他虽然声音不大但说得十分理直气壮,一目连被他吼得愣了几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因为人人生而自由,身体的自由,权利的自由,以及情YU的自由,都是天赐的,没有谁应该被剥夺的。”荒诚恳地说,“我没有逼着副队你一定要接受我这份感情的意思,只是在我看来……你一直是一个能理解我也能说服我的人,我认为你是可以明白我的。”
明白你什么?
明白你喜欢我,明白你不想逼迫我接受却又跑到我面前来装出一副又理智又可怜的样子?
你为什么不能藏在心里?
一目连忽然就有些生气,他跳起来,一拳头朝荒挥了过去:“你以为你真的很了解我?!”
荒在听到空气被划破的声音时就偏头躲开了,但一目连哪里会轻易放过他,一拳不中立刻抬腿踢去,用到的全是他最擅长的格斗术,荒心下一惊,不敢有丝毫分心怠慢,立刻一心一意地与副队拆招。
不得不说他这段时间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一目连没能像最初那样三五下就制住他,两人一来二去地打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一目连终于找准时机,一倒肘就将荒掀翻在地。
荒摔下去时满脑子都是:啊……我还是打不过他。
战斗结束,一目连喘着粗气冷冷地盯着地上的人。
荒避开他的视线慢吞吞地爬起来:“副队,你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教我。”
“多了去了!”一目连冷笑,“你以为我一开始跟你说的‘要超过我你还需要不少时间’是跟你闹着玩儿的?”
看荒似乎有点低落,一目连顿了顿,刚想补充“你其实很不错”,荒又开口了,说了那句他早就说过并且一直默默进行实践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
一目连所有未出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
是啊,总有一天。
“可是,副队,”荒轻声道:“你也答应过我,你会等着我变得更加成熟的。”
漫天星光倾洒进他的双眼,璀璨又华丽,像是带着宇宙深处的深沉与寂静,让一目连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对的,我是答应过你的。
可是你真的清楚这份感情背后需要承受的东西吗?
一目连迅速冷静下来,对自己刚才突如其来的怒气进行了简短的反思,然后他席地而坐,没再去管荒受不受得了烟味,掏出烟咔哒一声点了。
“副队,我真的不是逼迫你什么,我也没资格逼迫你,我就是……必须说出口,必须让你知道,这样做挺自私的,我承认!但我会想,万一我成功了呢,万一从我告诉你的那天开始,你对我的关注比以前更加多了……”荒蹲在他面前,望着他笑。
话未完,意已尽。
一目连瞅他一眼,故意将口中的烟气朝他脸上吐去,荒下意识避让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副队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八(2)、亿万光年·下
“阿川小叔,你应该听说过他了,他以前是A013的政委,现在已经在首都总参了。咱们A013嘛,特种部队,什么高危任务都接,特别是缉毒这一块儿。有一次吧也是因为缉毒,我们全队出动到了金新月,考虑到那边形势极其复杂,政委怕我们这群毛头小子一时冲动,就跟着我们去了,只不过他用的不是政委这个身份。
“我们一直都在秘密安排金新月的暗线,整整四个多月,这才能让我们在到达的第三天就顺利做好埋伏。第四天,队长带着突击小队活捉了毒头子的亲幕僚,本以为进行拷问后任务能推进得更顺利,谁知那幕僚张狂无比,嘴硬,完全不怕死。你知道的,从心理上击溃比肉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但时间紧迫,并不允许我们对他采用慢热型的刑讯。”
心细如发的荒立刻抓住一目连停下的这两秒钟空隙:“他们手里有我们的人质?你特地提到政委,政委明明是做思想工作的,却出现在敌方一线,这本就惹眼,所以毒头们是不是发现了政委的真实身份,派他们的暗线绑架了政委的某位亲人以此作为要挟?”
一目连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
他差点就忘了,面前这个人不仅是今年这批新人中最出挑的那个,也不仅是最会给自己找麻烦的那个,毕业之前还是军校里最最最优秀的那个。
于是一目连收回自己的惊讶,赞赏地点点头:“对,政委的女朋友。”
“啊……”荒一愣。
“你会怎么选择?一边是国家,一边是恋人,都是自己深爱的,选择谁都无可厚非。”一目连道,“我们全队都做好了随时可能放弃这次任务的准备,但是政委的恋人,她选择了自杀。”
“……”荒一时无言。
“虽然没有见到最后一面,但我们都知道她是想说,‘我的死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不要有后顾之忧,放手去做’。小叔非常爱她,她死后的第六年也就是去年,小叔才走出阴影和我们现在的嫂子结了婚。”
“副队!”荒略显激动,他一把就抓住了一目连的手臂,急得连说话都有些抖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政委的恋人很伟大,全国上下也很难再找出这样伟大的女人了!可是副队,我真的会变得更好,我的天资和我的勤奋你都看在眼里!无论是什么情况,任务也好战争也好,我都能保护好自己,因为我无法忍受成为你的累赘!”
太聪明了,一点就透,完全不需要过多叙说。一目连这样想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是你的累赘呢?”一目连笑笑,将由于讲故事而又堆了老长一截的烟灰抖掉,然后他成功地看见荒变了脸色。
“你刚刚也说,你有自信会超过我,我也的确赞同这个说法,那么以这个为前提,当然也就存在我会成为你的累赘的可能性,毕竟我比你大七岁,七岁对一个军人的体能来说意味着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荒哑口无言,眼波的颤动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错觉。
“荒,我并非是说谁配得上谁才能有资格和TA谈恋爱,只是每一份爱情背后的责任都太大了,尤其是我们这样的特种军人。”
静默的空间中,穿越夜色,穿越荆棘和草丛的……唯有寒风。
四周沉寂,却并不显得安稳。
一目连的烟已经抽完了,他似乎纠结了很久,然后才将兜里最后一根烟叼进嘴里。
就在这时荒突然站起身。他蹲得久了双腿发麻,只是刚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所以不觉得,这会儿一起身险些疼得他摔个狗啃泥。
“副队,其实我昨天就猜到了你的意思,你并不打算接受我,或者说……”荒挠挠头发,叹了一口气,“最近这段时间,你没有接受我的打算。”
一目连不说话,却点了点头。
荒不失落是假的,他简直快丧出天际了。
但由于早就有心理准备,他此刻还不至于失态,于是他抿了抿嘴唇,“没关系,只要你没说你的爱好只有女性我就已经非常高兴了。”
结果听到最后一句的一目连噗嗤一下就破功了。
荒:???
“我非常欣赏你,荒,你的优秀和帅气足以让每一个和你相处的人对你动心,包括我在内。假以时日凭A013也无法再指导你,你前途无量。”一目连笑道,但他还没说完,荒就低声打断:“副队,你要是想发好人卡的话就不用浪费时间了,我回去多吃两口烤鱼都比听你继续扎我心的好。”
“没想给你发好人卡啊,你听我说完呀。”一目连惊奇地想,不得了不得了,真是难得看到校花闹情绪啊,要不是没带手机,我绝对录下来了。
荒似乎认为自己站着副队长坐着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于是他在一目连身边坐下,闷闷道:“那你说吧。”
一目连:“我并没有想到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必须接受你的理由,因为就像我一直说的,你甚至还不能够打败我,我怎么敢放任你肆意妄为?真要成小叔那种情况,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崩溃。”
“所以其实你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你能不否认这点我感到很开心。也是,我这么好,谁不喜欢我。”荒自言自语道,“但要你能够大大方方地接受我,充分必要条件是我必须变得更强,成长为一个可以独立的个体,能够对自己、对他人的生命安全做出有力的保障,对不对?”
“我对你有好感,我不会否认,我也愿意在见证你成长的过程中耐心等待你会给我的结果,但愿你不要认为我是个渣男。”
荒摇摇头,“渣男的定义是‘自私、擅长索取、不负责任,玩弄别人感情的男人’,副队你一不自私索取不负责任,二不玩弄别人感情,为什么会是渣男?你只是当惯了上位者,不能随心所欲地做决定,仅此而已。”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一目连站起来,转过身去很认真地看着荒:“虽然我是老人,比你大七岁那种,但只有你一个人努力的话我也会不甘心,谁愿意拖别人的后腿?我会跟你一起好好进步的。”
荒也站起来,腰板挺得笔直地垂眸看着这个比他矮了一截的男人。
他明明不算高,右眼还缠着让他看上去很弱的绷带,但只有当靠近了才会发现,这个看似很弱的男人究竟有多么强硬多么骄傲,他的心又蕴藏着多么巨大的能量。
一目连本来还在等他说点什么作为答复,却不想眼前的人突然俯身抱住了自己。
荒紧紧地抱着他,用力地、像是要将这身形和温度镌刻进骨血的记忆中似的。他的嘴唇贴在一目连的耳边,用一种很低却能让人浑身都酥麻掉的声音说:“对不起,一直以来都只是说要你等等我,忘记了你也是同样骄傲的人,并不会为了谁而刻意在原地踏步,但你还是很包容地原谅了我,说你会等我。没关系,你尽管往前冲,哪怕你起点比我靠前,我也会拼尽全力赶超你……不会太久的,我不会让你在前面骄傲太久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哪怕你我之间的距离和恒星的光芒穿越宇宙空间达到地球一样有着亿万光年那么遥远,我也绝不会只做注视你的那颗小卫星。
“好。”一目连低低地说。
“只是很抱歉,我可以像叉子和狐狸他们那样,叫你阿连或者连连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并不刻意避免让一目连听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
一目连当然感受到了那蓬勃的生命力。他忽然有些心酸,他并不知道这个称呼荒想了多久。
但他却笑了起来:“叫哥,连哥。”
“好,连哥。”荒飞快地妥协了,然后他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一目连刚钻出来,正想着要理一理被荒弄皱的前襟,就感到唇上一软。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雪原崩塌,山洪倾注,高墙惊裂。
一目连愕然抬头,一下子就撞进了某双深沉的、饱含爱意的眸子中。
仅仅是一触即分的一记轻吻,却让两个人都微微颤动了起来。
“我有那个信心,你一定会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上我的,所以这个,”荒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笑得颇有些无赖,“就当是我预支的咯。”
一目连眨了眨眼睛,等那颗激烈跳动的心慢慢平复下来后,他忽然朝荒招了招手,“你过来。”
“做什么?”
“打一架。”
八(3)、加油
一目连从操场回去后,晚宴已经结束了,狼藉也在训练有素的队员们的合作下整理干净。
他顿时就有些愧疚,正打算拐去后勤帮忙洗洗碗,万年竹忽然走过来,“阿连。”
“嗯?”一目连扭头看去,“队长?你还在这里。”
“事关我A013的发展,我当然要等你回来。”万年竹意有所指,一目连立刻打蛇随杆上,“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万年竹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微微偏头,“那就跟我走。”
夜间的基地巡逻兵晃了一下电筒,还没来得及问“谁在那里”就听到一个无比威严的声音:“是我,你们执勤去吧,不用管我。”
“是,队长!”
一目连打了个喷嚏,吸吸鼻子,“完了,我不会是感冒了吧。”
“谁让你有病,大冷天的跑去泡水。”万年竹冷笑,“怎么,热情似火的小狼狗让你觉得招架不住了,需要泡泡冰水才能冷静下来?”
一目连瞥他一眼,有些无语:“先不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荒和我的对话,小狼狗是个什么比喻?”
“年纪较小,性格时而强势时而粘人无比,就这个意思,我觉得荒非常符合啊。”万年竹冷笑,“有什么能瞒得过我?就算你不说,我看也该看出来了。”
“是是是,队座英明神武千秋万代一桶浆糊。”一目连夸张地奉承道,“那小的请教一下队座,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红蓝对决。”万年竹言简意赅。
换做别人可能要多回忆一下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一目连毕竟不是别人,而是默契非常的老搭档,于是他立刻就懂了。
荒在对决那天明明已经“死”了,却因为担心一目连的情况违反了规则跑来帮忙,还试图踹万年竹一脚,当时荒那眼神如果还不算出卖内心,那他万年竹就可以改名叫万瞎竹了。
万年竹无比严肃:“我无意侵犯他人隐si,但我必须知道,我的副队长,队员对你产生了别样的感情你会怎么处理?处理方法以及处理后可能会产生的结果,会不会影响到A013的发展?我这次离家半载,是带回来了一个极其秘密且重大的任务的,我必须考量,我应不应该将你们写进我的大名单中。”
一目连用同样严肃的语气回答道:“我可以用人格和军衔作为担保,我选择的处理方法会在不久的将来让基地……不,让全军,收获一个一等一的人才。他的成长和发展对A013的影响是正面且积极的,我认为你所谓的任务可以不带我,但请一定要带他。”
这宣誓一般庄重的话让万年竹一下子就没话说了。
他心里有些不爽。
万年竹从来都是一个他不爽他也要让别人同样不爽的人,于是他狠狠地锤了一下一目连的胸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妈的,大半年而已,我觉得我的默契老同伴都要弃我而去了!他会有比我更好的伙伴,而我呢?我年纪大了,该退休了!还真是新人笑,旧人哭哦。”
“哎呀,你看你。”一目连当然不会计较他的那一拳,凑过去顺毛:“竹哥,你要相信宝刀未老,就算你退了一线,你也照样可以在军中发光发热,用你的温暖照耀我们。何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翻个年就该正式升衔儿了,嚯,牛逼啊,全军最年轻的大校!再带着我们出去闯一闯,你就该升将军了。”
“滚。”万年竹笑骂,“你就指望着我一辈子奉献我军吧,你自己跑去和人谈恋爱内部消化了,我呢?依然是可怜兮兮的单身狗一条,不仅没恋人,连老同伴都丢了。”
“我现在也是单身狗一条啊,咱俩同病相怜呢。”一目连说完立刻学着小奶狗那样嗲嗲地叫唤了两声,“汪~汪~”
万年竹被他叫得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队座放宽心,您还年轻,带着我们深入雨林徒手撕敌都没问题,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弃你而去了,荒那娃子素质真的不错,我有心培养他,还希望你多多指导呢。”
“噫。”万年竹皱眉,“我突然觉得我头上有点亮,我是不是变成电灯泡了?”
一目连做了一个关开关的动作,“没亮,黑着呢。”
于是得到满意答复的万年竹决定不再为难他,“勉强”同意了会亲自下场折腾某只小狼狗后,他悠哉悠哉地和一目连一起回了寝室。
正副队长的寝室只隔着一道墙,并且与荒所居住的队员宿舍楼面对面相望,中间只隔了一百多米。
心情大起大落,荒翻来覆去睡不着,导致室友山风在第五次被吵醒一气之下跑去了隔壁宿舍后,他想着反正宿舍没人了,干脆去阳台坐坐吧。
结果这一坐,就看到他亲爱的连哥和与他缘分颇深的竹哥勾肩搭背地回了寝室。
深更半夜,这俩干嘛去了?
荒盯着他们上楼,打开各自的房门,又一前一后将门关上。
他再次认识到,他对副队的渴望有多么强烈,强烈到想赶走占领副队身边位置的人,转而让自己成为他身边最完美也最默契的那一个。
荒起身,关好窗户后正要转身进屋,蓦地脚下一顿,然后望向已经结了一层霜的窗玻璃。
他想了想,走过去伸出食指在玻璃上留下几个字:
加油,荒。
--
还没完结,荒酱还没把连连拐到床上怎么能完结,我不允许
竹:突然觉得自己的重要性变得淡了
连:你的错觉
荒(大哭):你骗我!连哥你骗我!原来在你心里队长仍然是重要的那一个!对你而言我只是消遣用的吗!
风:队长你别见怪,这孩子比较戏精,我这就把他押回寝室
竹(高贵冷艳):我不和戏精说话,带走!